今年重庆夏天迟迟未到,湿热的六月,整日整夜下雨,有天我发现我的桌角长了霉,然后我去翻看那些你走后我没再碰过的东西,喝剩一半没有仔细密封的咖啡豆,我把它从柜子顶上取下来,很费力地垫起脚,那个眩晕的瞬间想起你站在我身后轻松地抬起手,想起你把热气腾腾的咖啡凑到我面前问我是否闻到葡萄果园的气味。可是那个手冲壶积了一层灰,颜色像纸袋里的咖啡豆油亮的表面上浅浅的、苍白的绒毛。
我试过做饭,才发现每种食材的保质期都不一样,我从菜市场辛苦抱回来的新鲜蔬菜两天就开始变质,水嫩的菜叶开始枯黄,番茄变得软烂,透明塑料袋上布满蒸汽,我不懂为什么你养的那些植物一株株死去,菌丝却能在我的家里肆无忌惮蔓延。
我只好麻木地把它们成堆扔进垃圾桶,开始明白腐烂是如此令人绝望的一件事。
马嘉祺,在这个潮湿腐败的六月,我发疯一样想念你,想念你为了把这个家照顾得生机勃勃,消磨的那些耐心和时间,想念你的温柔和残忍。
我在每一个我们曾经驻足的地方找你的痕迹,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酒吧,你在吧台里调酒,说:穿高跟鞋跳舞要小心。这条酒吧街夜夜霓虹闪烁,我一个人可以从街头到街尾跳个通宵,却在你的吧台坐了一整晚。最后你说你五点下班。
我问:5点前我要再喝多少杯才能加到你的微信啊?
你说:地址,帮你打车哦。
说了地址,你会来吗?
你说:不会。
我趴在吧台,烂醉如泥,浪费整晚最后惨遭拒绝很没面子,空气听了都沉默。
但你来了,下午两点敲开我的家门,提着外卖盒问我,有没有吃饭。
我蓬头垢面,衣不蔽体,毫无意识地踮起脚勾住你的脖子,恋人般亲昵,把脸埋进你的颈窝。
我的时间很金贵,浪费一整晚,要用很多来还。我说。
你好像很好骗,真的没有走。
你知道吗?我的窗户隔音不好,重庆的地势蜿蜒曲折,我的窗口与巨大曲折的立交桥不过咫尺,彻夜吞吐的车流从窗口闯进来,我只好放弃睡眠,去追那些轰鸣的灯光。
可你来以后,我睡得很好,你买了浅紫色的窗帘,拉上后房间一片漆黑。高楼里旖旎的心事,我们在这里终结孤单。
我很好奇,你是否也带别人半夜去朝天门吹风,指给我看这边是长江,那边是嘉陵江,璀璨的灯光倒映在水面像金子一样。你说上厕所,然后跑进旁边酒吧偷了一瓶威士忌,问我想不想跳舞。你灌大一口,和我接吻,把生活掰开揉碎流进肠胃,脸颊被酒精烫得泛红。
和你在一起时,这里的风总是干燥清凉,你仰起头,就顺势灌进你的衬衣衣领。那一刻,我很想变成风。
这一刻,我拉上你买的紫色的窗帘,它手感潮湿,散发出一点尘土的气味。我仍能听见窗外车流在飞驰,我坐在你坐过的沙发上,狗在你的大腿上踩来踩去。霉味已经盖住你的味道,在你留下的每一个痕迹上长满菌丝。我坐在这里,感受自己从脚尖开始腐烂。
好想你,想你的温暖干燥,想念你大无畏,连同你的软弱。